春夜花濃，葉小雅看望獨居在老家的奶奶以後，便獨自開著車趕回城中。

誰知道行駛在途中，葉小雅眼睜睜看著對面因爆胎失去控制的貨車極速沖過來，來不及躲避的她腦海中閃過念頭：“三天前，我就應該答應枯竹成為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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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那是一個春末的時節，天氣還算清爽，夜裏溫度也合適入睡。

葉小雅躺在床上雖然睡著了，但卻古怪地感覺到自己看見了躺在床上自己，外邊樓下的喧鬧聲清晰的傳到耳朵裏。

是夢，或夢游？葉小雅思緒混亂地判斷著發生的一切。她認為在臥室門的另一邊仿佛有什麽東西存在。

下一刻，她身不由已飄到門前，打開了臥室的門。

門外不是熟悉的客廳，只是夜色昏暗下的一條無路燈的羊腸小道，夜闌人靜中唯有少許悉悉索索的雨聲，而這時遠方夜幕之下依稀有一個黑影沿著小路正緩緩向著葉小雅走來。

小路上的影子越走越近，直到小雅發現影子的輪廓並非人類。還未等她對此情況做出任何的反應，下一秒那道影子如閃電沖了過來。

葉小雅見到的一本正張牙舞爪高如二米的巨書從天而降壓向自己，不由後退，嚇得叫出聲：“啊。”

還好那巨書停在離她一米距離的位置，書的黃色封面上寫著古樸蒼勁的三個大字“山海經”。

夢中的葉小雅看清這本書後卻頭毛發麻，因這本書是今天早上搬家之時，無意間從她工作用的業務書籍中翻出來的。

而這本曾是葉家祖傳的《山海經》在今天之前，早已遺失十幾年。

葉小雅此刻恐慌不安，心急著：這個怪夢怎麽一直不醒？書怎麽跑到我的夢裏？

從書的位置，一個沈悶的男性聲音突然響起：“不是我跑到你的夢裏，而是你在召喚沈睡的我，終於將我喚醒，所以我才會出現在你的意識之中。”

“建國後不許成精，你居然敢成精？”葉小雅被嚇得徹底六神無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在召喚你，真是無稽之談。”

《山海經》慢慢地打開書頁。

葉小雅如驚弓之鳥，忙退回門內，心想對方再有異常舉動就立刻關門。

這時書已露出正文第一章：“山經?南山經——南山經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

當這熟悉的墨字一出現，葉小雅瞬間鎮靜了，腦海中不由閃過許多已淡忘的童年記憶。

葉小雅的童年是寂寞的，作為一個山村的留守兒童，小時候唯一娛樂就是翻看爺爺收藏的書冊，其中便有《山海經》，雖書中文字晦澀難懂，插畫也有些殘破，卻是她最喜歡的“玩具”。

在她記憶中，兒時夜裏停電之後，一盞蠟燭放在桌上，奶奶坐在桌前納鞋底，而自己依偎在爺爺身邊，看著書中古怪的插畫，聽著爺爺講述書中瑰麗的世界，那樣的場景是泛著黃色暧光，幸福而又安詳的歲月。

“南方首列山系叫做鵲山山系，山系頭一座山是招搖山，山上有豐富的金屬礦物和玉石。山中長著一種草，名稱是祝餘，人吃了它就不感到饑餓，還有一種叫迷穀的植物，人佩帶它在身上就不會迷失方向……”

聽著爺爺抑揚頓挫的念書聲音，年幼的葉小雅腦海中也跟著書中內容浮想聯翩，憧憬著自己就要住在招搖山，就不會擔心沒有錢餓肚子的事情，父母也能陪伴在身邊，而不像現在為了生活他們帶著比她小三歲的弟弟葉小真外出打工掙錢。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還未得到爺爺將書中的世界一一描述給葉小雅聽，爺爺去世了，那個時候葉小雅不過七歲，再過了一年，奶奶也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再照看葉小雅，葉小雅的父母不得已只能回村接走女兒。

之後葉小雅跟隨著雙親離開家鄉，寄居在城市中，而從那天起，《山海經》這本書便消失了，任她哭鬧著在新家和老家翻找了許多天，也沒有找到。

隨著時光的流逝，葉小雅對於這本書的記憶也模糊遺忘掉了。直到今天，書再一次出現在葉小雅的面前，也喚起她對童年的回記。

“時間已過去那麽久了。”葉小雅嘆道。

“你對書中世界的期待和向往，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改變，你的內心一直在召喚著我。”書是這樣回答著。

葉小雅不由撲哧一笑，道：“胡言亂語，作為本人，我怎麽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召喚著你。”

“其實你是知道的，你一直以來的奮鬥原因，就是你對那個世界的渴望。”書道。

葉小雅仔細回想曾經的過去以後，她臉上的嘲諷之笑淡去了。因為書說對了。雖然她早已遺忘童年對於山海經的記憶，但實際上她一直以來就是在尋找追逐著“招搖山”，那代表著富裕、沒有饑餓，不會迷失自己的安全世界。

所以，當年十八歲職高會計畢業的她，才會在畢業後進入社會，發現職高生雖然掙錢早但工資低。便立刻開始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用職業生涯的攀爬中，學習考證、積累經驗，從小公司的小會計，做到了某高新技術公司的財務小主管。

現在，她從家裏不到十平米的臥室搬到自己按揭買下的七十平米的電梯二手房。

“穩定工作和自己房子，財富和安全，這就是現實中屬於自己的的招搖山。” 葉小雅恍然大悟，再一次笑了。

“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山海經顯然炳如觀火。

“如果真如你所說，豈不是表示所有追求富裕安全生活的人都是在召喚你。”葉小雅卻反駁道。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因為，你有巫的血脈。”山海經直言道。

“巫的血脈？你沒有說錯嗎？” 葉小雅皺起了眉頭。

“你是巫。無須懷疑。”山海經肯定道。

“你說的巫是那種巫嗎？”葉小雅擺了一個造型，表現出某些跳大神、做符水之類的“大仙”形象。

“那些都是欺世盜名之人。怎可能是巫？”枯竹直接否定，見葉小雅一臉茫然，便繼續道：“簡單給你說一下，遠古前天地間是天族、精、怪和人類混居在一起。後來，天族不知去向，天地間形成了二個世界，精怪或非凡人所居住的世界叫巫界、凡人居住之地叫人界。”

“二個世界在最初形成時，凡人還能自由往來於人界或巫界。但隨著時光的流逝，凡人失去穿越世界的能力。再後來窮則思變之下，他們創造出可以連結巫界的巫器，通過使用巫器到達巫界。而能使用這些巫器之人，女被稱為巫，男被稱為覡，後來便直接都稱為巫。”

“而我就是一件巫器，你可以叫我枯竹。”

“巫界？巫器？”葉小雅感覺自己的腦海中全是問號。

不給葉小雅多想的時間，枯竹繼續道：“作為巫器，我很早前就失去契約者，也失去巫力的來源，而現在我的巫力已所剩無及，一旦巫力完全消失，我將不覆存在，就像人類的死亡一樣。”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做些什麽嗎？”葉小雅感覺自己的思維並不是很清晰。

“你願意與我簽訂巫之契約，成為一位真正的巫嗎？”枯竹的話很直接。

葉小雅心有警覺：“巫之契約是什麽？”

“巫之契約就是以契約的形式讓你成為我的使用者。然後，你能在我的幫助下成為巫，而我就不會死亡。”枯竹的聲音平板直述。

“我不想成為巫。”葉小雅直接拒絕道。她知道自己是膽小之人，生性不喜歡任何意義上的冒險，而且現在她的生活安定，工作順利，所以也不想冒險再改變什麽。

“你不想成為巫。”枯竹對於葉小雅的回答有些措手不及：“難道，你不想改變你人生中的遺憾嗎？”

葉小雅人生中有許多遺憾和傷感，她眼睛近視千度，所以眼睛手術無法做，平時也只能帶框架眼鏡，實在是不美。一直住在農村七十幾歲的奶奶身體不好，老花眼，腿有疾，葉小雅希望奶奶的身體能恢覆健康，還有就是爺爺過早的去世。

想是知道葉小雅心中所想，枯竹蠱惑道：“當你發揮出巫的力量後，一切都將改變。”

“巫的力量，能讓時光倒流，讓死去的人活過來，讓活著的人變健康？還是像你剛才說的只是進入到巫界的力量。”葉小雅冷笑著，並不是太相信枯竹的話

枯竹道：“人界的大巫擁有你所說的時光之力。如果是普通的巫，只要能直入巫界，就能找到眼睛恢覆視力的動植物。你不想試一下嗎？”

“這一切危險嗎？”生命只有一次，葉小雅很寶貴自己這條命。

“我不能保證沒有危險，因為危險永遠存在於任何世界，無論人界或巫界。但請你相信，當你決定成為巫與我簽訂巫之契約時，在某種程度上你和我命運將為一體，我會提醒你危險之處。”

葉小雅沈默不語。她內心是惶恐而糾結，她向往巫的力量，但她同時也在害怕，因為那是一個太過於陌生而未知的世界。

枯竹不再勸說，只道：“當你決定想要成為巫之後，你可以通過巫舞將我最後一次喚醒。請記住你思考的時間只有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後，你將永遠無法喚醒我，我將徹底消失不見。”

留下這段話之後，枯竹消失了，然後葉小雅醒了過來，她從書櫃中拿破損的山海經，發現封面本來就殘缺的山海經三字，墨更淡了，而書裏的文字，全部消失，只剩一頁頁白紙。

如果自己的夢是真的話，那就如枯竹所說，它快要死了。

“而現在，我也要死了。”葉小雅躺在小汽車之中，感覺重撞後的痛楚正讓自己的意識漸模糊。

如果，還有一次人生的話，我之前每一個選擇會有怎麽樣的變化？

也許，我不會拒絕成為巫。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寫一個我想像中的世界。

普江的網速，讓我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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